2个月前的下午,飞机抵达大理机场前,从小窗口往外望去,是山脉和蓝天,是围着洱海而建的大理坝子。回深圳的晚上,再从飞机的小窗口望出去,是近在眼前的真正的海水,是水面上星星点点的人类灯火。

趁着还没有习惯深圳,记录下这世界转换间我的点滴感受。

广告

抵达深圳,一路走过机场通道、地铁通道、公交站台、电梯侧壁,到处都是广告海报,目所能及的电子显示屏上也都在放映着广告片,只有关上家门才能暂时摆脱广告的裹挟。我的一个室友就是从事广告文案工作,在深夜加班,在卧室开会,他也在被裹挟着向前,然后继续为这份裹挟推波助澜,应用营销理论、紧抓用户需求,完成工作,提高绩效。

英剧《黑镜》里的未来,人们所浏览的广告时间成为消费用的货币,穷人必须通过浏览房间墙壁显示屏上的广告才能生存下去,一旦闭上双眼就会收到账单警告⚠️,只有花钱才能跳过广告。故事很夸张,但我们现在不也处于类似的环境中吗?一些app开头的“跳过广告(3s)”,一些视频播放前的非会员60s广告,诸如此类。

我真的需要那么多吗,我真正的诉求是什么?我为什么想要看这部电视剧,为什么想要吃那家的食物?我的需求真的是来源于我,还是来源于身边的广告?

小房间

回到阔别多日的房间,突然意识到它的狭小局促,10平米的空间挤满了我的生活用品。

从学生宿舍到工作后的出租屋,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间。在这里安置舒适的床上用品,添置衣橱、书桌、椅子、窗帘、置物架、收纳盒、绿植、镜子、杯垫、香薰,精心布置自己的出租屋,试图把它当作一个家,一个下班后温馨的小窝,一个大城市里属于自己的避风港。却未曾想,不知不觉我也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,失去了与社区和陌生人的连接,将自己的内心一同封闭在10平米的空间里。

在和大理社区的往来中,我保持着习惯的沉默,无法在接触即兴中和舞伴互动,默默倾听而不愿参与谈话,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,担心自己的参与会给他人带来不好的影响。直到渐渐地,我忘记了自我压抑,只是因为好奇而发问,因为想要了解而沟通,开始相信一些天然的安全感。

旅居的日子里,带着一个行李箱和两个背包,住在不同的客栈。渐渐习惯客栈的大空间,习惯不超过3层高的民居,习惯面前的蓝天白云、苍山洱海、竹涛鸟鸣,习惯呼啸的下关风。那些刮大风的夜晚,飞沙走石,空气嘶鸣,人类在这自然的力量面前如此卑微。

我们不过是人生的旅人啊,真的要被一些东西困住自己吗?一切如梦幻倒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

城市声音

我住的地方不是城中村,但也不是环境幽静的小区,而是马路边上一栋三十多层的普通居民楼。回来的当天夜晚,我发现自己安静不下来,空气中大车小车的笛声,车流声、引擎震动声(工作日还有某个邻居装修的电钻声)。只有到了午夜,关紧窗户,才在小房间里获得封闭的宁静。但这是一种没有流动的宁静,就像塞紧耳机后那种凝滞感,和大理的在大风呼啸中也能感受到的宁静不一样。

失去了什么

周日晚上和前同事一起吃晚饭,饭后往回走,在分叉路口,我说“反正我很闲,就当饭后散步,陪你走到你家吧”。于是他带我去了他常去的水果店、零食店,我突然意识到,这是我第一次了解他的这些生活场景。上班的一年里,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,更愿意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,下班后的深夜我们在地铁站告别,各自孤独地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。我没有更多地去了解另一个灵魂的感受,只关注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。

除了忙碌,密集的人口也在加剧我的冷漠。在人流涌动的城市,人群就像空气一样,需要被习以为常,成为生活的背景。我要专注于自己的目的地、思绪、手机消息,渐渐钝化了对周围人类的感知,变得更加沉默。

回来后在二手平台上处置自己多余的物品,有一个在公司午休用的折叠床,买家有点远,快递又贵又不好运输,我干脆自己当起了快递员,坐地铁送过去。送完折叠床,惊喜地发现附近有家素食自助餐厅,听到老板在谈话中用到“师兄”的称呼,倍感亲切。

我们为什么总要追求高效率、最优解呢?在这个高效率的时代,我们真的比过去更悠然自得了吗,省下来的时间哪里去了?我们在追求的,我们所失去的,真的值得吗?《世界尽头的咖啡馆》提出了3个问题,“你为什么来到这世上?”,“你害怕死亡吗?”,“你满足吗?”,你的答案是什么?


深圳是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,只是它被画得满满当当,本可以留白的空间被广告、大厦、声音和人群填满。我们需要多么强大、坚定和智慧,才能过滤掉那些多余的东西,回到我们自身?



以上就是本篇文章的全部内容,如果有任何意见和建议,欢迎在评论区给我留言。

参考备注

  1. 文中提到的《黑镜》的故事来自第一季第2集《一千五百万的价值》 https://movie.douban.com/subject/7054120/